一朵娇花

【POT】荣光

最近写《沧海》,翻出了这篇旧文。写于初中毕业。

现在看来感情线的处理简直……最后一章真是羞耻得根本看不下去ORZ。然而其实还是蛮喜欢_(:з」∠)_当时的心情才能写出来的,《沧海》的感情的虽然类似,却也不一样了。




【01】   
三月的风死死地拽着寒冬的尾巴呼啸而来的时候,越前龙马手里的杂志刚好翻到了最后一页。被风呼啦啦掀起的书页下露出用大号标题和偷拍照片武装起来的花边新闻,附着各类不负责任的胡乱揣测。他漫不经心地将杂志从后往前再翻了翻,随即将其盖在了脸上,把自己埋进驾驶座柔软的皮革内开始享受午后的小憩。   

这无疑是阴郁得令人不悦的一天,没有春光更没有灿烂。天是灰蒙蒙的,和蔓延至远处的平直公路在地平线融为了一体。大片大片的死气沉沉的灰嚣张地覆盖在视野里,即使是闭着眼睛他也感觉到眼睑上似乎有阵阵寒风掠过,带来些许的疼痛。他并不想睁眼,窗外的景色下意识地让他感觉不快,荒凉好似末日之景。   

他讨厌这样的景色,让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事。   

时年他二十三岁,职业生涯的第六年。风华正茂的网球运动员,号称日本网球界希望的青年。他并不会逊色于他的父亲越前南次郎,也许会更甚。他总是能够轻易地击败他的对手,在媒体都纷纷议论着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罗杰·费德勒的时候他终于在二十二岁那年的温网上拿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座大满贯,有无数人为他欢呼认为他将会为网坛开创一个叫做越前龙马的时代。母校青学将他的照片同他父亲的照片摆在一起,周围对于网球有天赋的少年将网球部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此刻他出现在了这里,随意地套着他平素里穿的运动衫,没有戴墨镜口罩也没有做任何掩饰,率性得几乎是对于世界媒体工作者职业道德的藐视仿佛在叫嚣着“你们有种来拍我啊拍我啊。”坦荡得简直令人发指。 

他的目的地在街的对面,那是一栋灰黑色并且略显破旧的建筑物,不算很大,依稀能够分辨出一座教堂该有的影子。洛杉矶被西班牙探险队发现的时候是被作为新的教会地址看待,在此后数百年的漫长岁月里它迎来了来自整个世界的移民同时号称是这个世界上拥有最繁多宗教的城市,光是基督教就在这里拥有超过一百个派数。但是即便这样,罗马天主教也依旧占据着这座城市里最多的信徒。 

拿下覆盖在脸上的杂志,越前推开了车门。荒凉的景色瞬间涌入眼里,墨绿色头发的青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无论是多么繁华的地方,都一定有荒凉的存在。有人类的地方就不会有绝对的公平,哪怕是在天使之城,洛杉矶。 

穿过毫无人迹的街道,他站在了教堂的门口,正欲推门,门却自行从里面打开了。阳光透过一人宽的缝隙钻了进去,照亮了门后的人的半边面容。从阴影里露出的近乎病态苍白的脸上却有一双漂亮的海蓝色眼睛,兜帽下隐隐漏出了几丝黑色的长发。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她抬头看了看眼前高了自己不只一个头的青年神色间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有预料。 

显然也是习惯了对方的毫无反应越前习惯性地压了压帽檐,再次抬眼的时候他轻声唤出了对方的名字,“夏然。” 

没有答话,名为夏然的女孩轻轻地拉开了门,让出了能够让越前进来的空隙。放轻了步子青年缓步踱了进去,四下打量了一圈,之前在记忆里模糊不清的场景立刻得到了还原。“我去倒茶来。“黑色修女服的女孩微微欠了欠身,转身走向了另外一边。 

轻轻合上眼睛越前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无疑他并不相信神明,但是他喜欢这里的宁静,可以让他安心地思考一些事情。 

拿下大满贯的时候其实他心里没有太多的喜悦,彼时距离他的二十二岁生日还有将近半年的时光,他还年轻,这还只是他职业生涯的崭露头角。十七岁进入ATP排名榜的时候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少年,如今技术和力量都已经逐渐成熟,他知道未来的比赛于他而言将不再是问题。 

然而眼下他要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球场上的对手,他开始接触赞助商,经纪人,媒体,公众的眼光和疯狂的球迷。他止不住地怀念数年前他还在青学还在和前辈们在一起开启通往全国大赛之路的时候,也隐约明白了父亲当年退役的原因。当他站在温网的中心球场看见四周为他欢呼的人们的时候他茫然地意识到他们想看到的未必便是一个真实的越前龙马,他们想要看到的是球王,而他的经纪人他的俱乐部要做的,就是把他塑造成人们心中的球王。 

但他只想打球而已。

决赛之后各种各样的采访和应酬多得目不暇接,已经是比赛后的一个月他才终于找到了空隙时间甩掉那些该死的记者来到这里。闭上眼睛打着盹他完全没有观察周围的念头,对于他来讲这也并不必要,这里每一寸地盘他都熟悉得可以直接手绘一份室内设计图。 

 认识夏然修女的第十五个年头,越前在教堂里的沙发上回忆起了往事。

【02】 

第一次认识夏然修女的样子越前已经快记不清楚了,那个时候黑发蓝瞳的却有着明显亚洲人五官的女孩还是夏然而不是夏然修女,不过那也差不多,从模糊的记忆里的第一次见面起那个唤为夏然的女孩就是那身黑白的修女服,兜帽下漏出几丝黑色的长发。 

他曾经模模糊糊地从邻居们的谈话间漏出的只言片语间拼凑出夏然的身世,被放置在那座破旧的小教堂门口的女婴,有着明显亚洲人的五官和黑发的同时还有一双漂亮的海蓝色眼睛,被教堂里的修女收养之后就进行了领洗。当时只有七岁的越前其实并不能完全了解这些字符背后的意义,对于他来讲夏然是个和周围的小伙伴们完全不同的朋友。 

 

——尤其是微笑起来的时候。 

 

越前已经不再记得清那个时候夏然为何出现在洛杉矶青年信徒公立小学的门口,从门口到教堂起码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幼年时的记忆像是风化的碎石般零零散散,印在大脑皮层的相关数据只有女孩温柔了眼神的一个微笑,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时隔多年后越前仍旧会想起那个微笑,混迹在放学的人群中的自己无意间抬眼视线扫过周围繁杂的景物,却在触及那个微笑的时候顿了下来。黑白相间的身影站在树下,阴影投在她的脸上只看得见女孩还很圆润的下巴和微微上扬的唇角,在数十年的时间里一直是宛若刀刻般清晰的记忆仿佛那就只是上一秒所发生的事情,连女孩唇角的弧度都不曾改变一分。 

 

安心。 

 

那是唯一的形容词。 

 

再后来越前认识了一个叫做夏然的预备修女,他在教堂里听着修女们高歌着哈利路亚,矮小的女孩站在最前面,看着主耶稣的雕像的眼神里满载着虔诚,她诚挚地祷告着仿佛是对爱人的低语——这个形容是越前龙雅教他的。 

 

二十二岁的越前再次回忆起幼年的时候,脑海里的话也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这么多年了夏然像是完全没有变过一样。”“其实小时候就该看出来了,不管是不是由修女抚养长大,那般虔诚的眼神已经是一个修女。”“夏然的爱人就是主耶稣。” 

 

其实那是个素来寡言也不喜爱出门的孩子,皮肤永远是病态的苍白。不会打网球甚至不会讲日语,永远都是黑白的修道服,甚至连笑起来的时候都不算很多,目光所及之处仿佛都有主的荣光,虔诚的眼神里面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可是她总是会带给越前安心的力量。越前从不曾见过她焦躁的模样,即使是在多么情绪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看见她澄澈的蓝眼睛也总会逐渐安静下来而至始至终她几乎不会说一句话,他想那是宗教的力量给了她别人难以企及的坚定。越前是无神论者,但他并不排斥呆在这座破旧的小教堂里,这个时候他可以什么不说夏然也会什么也不问。 

 

他总觉得夏然像是能洞察他的想法似的,但她什么也不会说。她只会微笑,然后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而从不多言。无论任何时候他做任何事情她都不曾惊讶仿佛理所当然。 

 

十二岁的时候他同父母迁回日本,临行前他想要去教堂里和夏然道个别,推门而入才发现那一天是老修女的葬礼,那已经是教堂里的最后两位修女之一。除此之外就是夏然,他在门口愣了愣意识到那不是说话的时候,还在心里焦躁着如何告诉夏然却听到棺材前面的少女低声说道,“不管你去到哪里,主都会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像是说给老修女,又像是说给他。 

 

默默地关上了门,从那以后一直到成年的六年时间,他再也没有见过夏然。

 

【03】

夏然。

 

夏然修女。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意外地是在同行的朋友口中,十二岁之后第一次回到美国已经过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拔高的身材和逐渐低沉下来的嗓音无不昭示着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在飞机上想要打盹但是那个结识于露天球场的美国人却拉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让越前真想给他嘴巴安个拉链。

 

漫不经心地听着,越前的脑袋里还是充斥着“想要睡觉”的思绪。昏昏沉沉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任凭思维发散开来,对方的声音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背景音,和飞机的“嗡嗡”声一起被判为“不予接受”隔绝在意识之外。

 

直到背景音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多年没有提起的名字。

 

那种感觉很突兀,明明完全没有在意对方在讲什么但是就是能准确地捕捉到那个音符,一瞬间睡意全完他睁开眼睛,对方手里拎着一张显然是偷拍的照片有些得意地说着什么,“……那次我在洛杉矶一个荒凉的小镇上误入了一座极其破旧的教堂结果却发现了一名特漂亮的修女,自称名为夏然修女,混血,我赌一百美元她一定是混血!嘿真想追那姑娘,COME BABY来一出《音乐之声》吧!”

 

斜眼飘向照片他看到的是包裹在黑白修女服中的女孩仰望着教堂的侧脸,神色一如既往的安详。一瞬间仿佛时间飞逝,思绪穿越回整整六轮365天停留在树下半掩在阴影中的黑白的身影,安然得仿佛时光从未走远。

 

“别开玩笑了……。”难得的越前接过了话头琥珀色的眸子里带了些许的玩味,“想要追夏然……夏然修女。除非你先干掉自己再干掉耶和华。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忠于上帝的修女了。”哪怕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不是修女。越前在心里悄悄地补上了这句话。

 

他不知道夏然修女对于上帝的忠诚来自于哪里,不过想也该是因为被修女们抚养长大,被上帝所保佑的原因吧,修女须发三愿,“绝财”、“绝色”、“绝意”,其他暂且不说,越前一直觉得夏然的爱人就是上帝。不管是夏然,还是夏然修女。

 

在洛杉矶他驾着车凭着六年前的记忆花费了整整一天才找到当初的小教堂,路途中询问的过程中他也得知在他离开的六年间教堂比之当初更加荒废,最后一名老修女也在一年前过世,这座教堂如今只有一名叫做夏然的年轻修女。

 

修女……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击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夏然修女。

 

推开教堂的门之前他还在略微不安地思考着自己该说些什么比较好,随着已经上了年头的门板“咯吱”一声向里面转过身,他看见沙发上的女孩抬起头来,澄澈的蓝眼睛和浅淡的微笑,和记忆里的模样逐渐重合。

 

搭在门板上的手放了下来。

 

迈步走进教堂在沙发上坐下,他靠在坐垫上玩起了手机。

 

没有询问,也没有惊讶,仿佛任何时候越前出现在这里都是理所当然,夏然俯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将一个杯子推给越前她也靠在了沙发上。

 

至始至终没有只言片语,熟络得仿佛他们分开的不是六年而是六分钟。

 

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异,喝着茶越前摩挲着茶杯上细小的凸起,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和夏然的关系,说是朋友却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电话或者MSN甚至寄信地址,因为这座教堂没有名字。想要联系这个女孩就必须得乖乖地来到这座教堂。

 

她不会惊讶。

 

无论越前龙马做什么事情对她来讲都像是理所当然。

 

就如眼下分开六年的第一次见面,没有客套也没有寒暄,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身边。

 

仿佛不论去到什么地方,她都会在背后,一如既往地微笑。

 

 

【04】

夏然的爱人,是上帝。

 

越前想起飞机上对同伴说的话,目光晃了晃,再次定格在面前的修女身上,此刻黑发的少女双手合十握在胸前,澄澈的蓝眼睛望着教堂里唯一的耶和华雕像,目光温柔得像是在害怕惊醒他。那样的眼神越前只在祷告的时候看到过。如果说看着越前的时候她的眼里是淡漠和温柔的话,那么看着上帝,她的眼里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虔诚。

 

将整颗心都交给了上帝的修女,她的爱人,是上帝。

 

教堂里异常昏暗,照明的只有从上方的彩绘玻璃间折射出的五彩斑斓的阳光,以及雕像面前的点点烛光。温暖的黄色光芒照在女孩病态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阳光和雕像,轻声吟唱的修女和满溢的虔诚,女孩仰起头来,烛光在她脸上跳动,眼神柔和得宛如面向主的温柔祈祷。

 

越前是无神论者,但他喜欢这个时候,宗教是真的能够安抚人心。

 

他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只一个头的修女,心情平静得让自己都吃惊。

 

二十二岁,早就该是谈婚论嫁的年龄,有着这张脸的青年身边从来少不了追求者,小清新的朋克风的森系的萌系的各种口味各种风格任君挑选。就算十二岁的越前多么榆木脑袋二十二岁的越前也终于从榆木脑袋进化到了不解风情……但是至少现在他看得出哪些姑娘喜欢他。

 

也并不是就那么与美色绝缘的。有喜欢的女孩,也有作为朋友的女孩。然而他不知道他该把夏然放到哪一边去,他想他并不是“喜欢”夏然,可是作为朋友而言她又是多么一个心有灵犀心意相通的角色,不是朋友,至少,不是普通的朋友。

 

该说是重要的人吗?

 

不是可有可无,可是真的算是重要么。即使是心意相通,即使是心有灵犀。可是终究是难得看到一眼的人,不曾陪你一起去过运动场也不曾同你一起去过教堂外的其他地方,她生活在小小的教堂中与唯一的爱人上帝作伴,分隔六年间你们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时间是永恒的杀器能够冲淡一切,可是又为什么,愤怒和难过的时候你的眼前总会出现那双澄澈得宛若加州的海域的蓝色眼睛和嘴角边温暖如昔的微笑。

 

算什么?你和她并没有任何兴趣爱好的相似,她不会打网球不会讲日语也不会和前辈们一样陪着你吃汉堡,她终日守在教堂里不曾踏出一步像是和你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事实上还会因为兴趣爱好的不同而偶尔爆发冲突,更多的时候你们不会说话而是静静地坐着,从哪一方面来讲她都不像是会成为你朋友的人,但是却有着惊人相似的意志和默契,仿佛与生俱来。你知道她一定知道你的想法,因为永远你们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默契得简直逆天。

 

可是,到底算是……怎样的角色呢。

 

于你而言。

 

于你而言,这个名为夏然的修女,到底是怎样的角色呢

【05】

越前一直不知道那个叫做夏然的女孩于他而言算是什么。一直。

 

但是他知道,无论是十二岁,二十二岁,三十二岁还是四十二岁,无论他在哪里,日本也好,洛杉矶也好,无论什么时候他回过头去,都能看见女孩浅淡的微笑,她会在自己的身边,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但她永远在自己身后,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因为她的爱人是上帝,万能的主注视着世人如同她用含笑的眸子生活在教堂里,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如果她爱的人不是上帝的话……

 

自己会爱上她吧。

 

可是面对一个虔诚的修女,如果从来就只是如果而已。

 

曾经在夏然祷告的时候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过,“呵。夏然修女,看这样的默契,我想我们前世是恋人吧。”然而那个有着澄澈蓝眼睛的女孩却是愣了愣,噙着微笑摇了摇头,“不,即便是上辈子,我爱的,也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神明。”

 

夏然的爱人,是她的神明。

 

夏然,夏然修女。

 

柏拉图爱情。

 

想到这个词汇的时候越前笑了笑,那是理想式的爱情,无法完成的,纯粹精神的。静静地付出,默默地守候。不奢望走近,也不祈求拥有。正如同他会爱不是修女的夏然,而名为夏然的修女爱着上帝。无所祈求的,永无希望的,柏拉图。她不会出现在现实,但永远鲜明地存活在你的心底,像是半掩在树下的,黑白相间的人影。

 

 

 

 

 

十七岁,转职业选手。

 

二十二岁,拿下第一座大满贯。

 

二十三岁,成为APT排行榜上的第一。

 

二十八岁,拿下十五座大满贯。与同为网球选手的妻子结婚。同年,妻子产下双胞胎小公主。

 

二十九岁,开始走下坡路。

 

三十五岁,退役。

 

曾经疯传一时的天才网球选手在三十五岁这年退了役,回到了日本,在年少时曾经和父母一起居住的房子里居住了下来。父母已经逐渐年迈,三十五岁的男人知道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作为一个儿子,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

 

他爱他的妻子,他和他的妻子之间有着深厚的爱情。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的青年了。

 

然而他还是会想起那个有着黑发和澄澈蓝色眼睛的女孩,记忆中的夏然修女依旧是二十二岁时所看到的模样仿佛从来不会老去。他还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爱着那个女孩,但是如果她不是修女的话,他会肯定地说自己爱着她。

 

他并不喜欢夏然,但也许,他爱她。

【06】

夏然不相信神明。


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但夏然找不到光在哪里。


她不喜欢教堂,不喜欢肃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也不喜欢老修女如同死尸一般毫无生气的眼睛,燃烧的白蜡烛让她时常怀疑自己是在经历一场漫长的死亡。她厌恶教堂,但除了教堂她无处可去。


直到那一天,她在树下看到那位墨绿色头发的少年。


那一瞬间,她似乎忽然懂得了,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能够与自己的神明相遇,是她永远的幸运,她在树下的阴影中噙着微笑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神里带着温柔的虔诚,感谢主,赐予我无限荣光。

 

那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明。是她活着的痕迹。

 

感谢上帝让我与你相遇。

 

感谢我仁慈的主赐予我无限荣光。

 

理想式的爱情,无法完成的,纯粹精神的。静静地付出,默默地守候。不奢望走近,也不祈求拥有。她从不奢望能与自己的神明并肩,她虔诚地信仰着上帝,她将自己的整个灵魂奉献给上帝——感谢你赐予我与他相遇的机会。

 

并不是被修女收养这样的原因,夏然是永远的修女,因为主赐予了她与越前相遇的机会。她可以亲手触碰自己的神明,无论怎样虔诚,她都已经回报不了仁慈的主。她所做的,只能是作为一个修女,永远地生活下去。

 

她爱着上帝,比任何都爱,仁慈的主所赠与她的无限荣光,足以让她成为虔诚的教徒。

 

没有人知道当她知道越前结婚的消息的时候有多么难过,她捧着蜡烛站在主的雕像面前想要一如既往地微笑却再也翘不起嘴角,眼泪从面颊上缓缓滑过同蜡油一起滴在手上凝固成诡异的图案,而她却再也笑不出来。

 

最后她仍旧恭恭敬敬地将蜡烛端坐在了主的面前然后深深地鞠躬,明明以为自己从未奢望过同神明并肩却依旧难过得落泪,如此贪心的我也会得到拯救,感谢你,我亲爱的主。


 假如与你相遇,则是我此生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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