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结 （02）
时间线为张起灵从青铜门出来后到雨村
前文：【01】
年更博主，在线乱编
男人和女人的显著区别之一，就在于女人逛街，是三五好友一道手挽着手，从这一家店，逛到这一家店：而男人通常都是闷头扎进离家最近的一家，然后一站式选购完春夏秋冬四季的装备。
总而言之，三个大男人一起来逛服装店的情况并不多见，尤其还是三个看起来都不怎么好惹的男人。
胖子自然不必多说，揣着一身神膘颠进服装店，目光所及之处方圆十米内的小姑娘都想倒退一步。张起灵生是生了一张俊脸，可这人一向自带哑爸爸的强大气场，看得导购小姐愣是不敢上前搭话，吴邪倒是这三人里最纯良的一个，可是这炎炎夏日，他满不在乎地穿了件短袖T，露出手腕上十七道纵横交错的刀疤，脖子上那道深深陷下去的伤痕更是在明亮的日光灯下灼烧着店员小姐的胆量。
这倒斗天团迈着好似去砸新月饭店的步子走进商城，偌大的一层男装店里竟愣是没人敢上前来导购。亏得这哥仨也不在意这一点，胖子仿佛一头河马般撞开玻璃门，一走进去就开始大呼小叫：“哎呦小妹妹，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衣服拿出来，给咱们这位俊男试一试！莫怕莫怕，咱们这位吴小佛爷有的是钱，养得起！”
“什么养不养得起，死胖子你会不会说话！”吴邪紧随其后，走进来怒道。
“哎哟我说天真，这就是你不地道了。”胖子反而神气活现地教训上了，“你想想咱们小哥在青铜门待了十年，还把裤子留给你，现在他出来了，你连套什么像样的衣服都不给人家整上，别看小哥现在没表情，指不定心里的眼泪都流到裤裆里了。”
“他要是在心里流泪了，那这事情可大了。”吴邪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眼角，差点没被他这番歪理气背过气去，转身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小哥你别听死胖子瞎说，你去挑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从进门起，张起灵就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看哪里。闻声侧过头来，定定地看了看他，随即点了点头，但也不见得行动，依旧是兀自站在一旁，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沉默得仿佛是墨脱雪地里的那尊石像。
吴邪一时拿不准他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这换了别人吴小佛爷估计就催促上了，可对着这位爷，他和胖子那可都是不敢怠慢的，只得又回过头来和胖子咬耳朵：“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从青铜门出来以后比以前还沉默了？”
胖子也低声回道：“正常正常，你想咱们小哥本来话就不多，青铜门后面又没人和他说话，孩子没自闭都是好的。”
“那这可怎么办啊？”莫名其妙的焦虑漫上心头，吴邪头痛地捏了捏鼻子，“他这一百多岁的人了，不说话我总不能逼他。”
“依我看啊。”胖子神神叨叨地竖起中指，“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美不过夕阳红，小哥这就是脱离现实社会太久了，现在那啥汪汪叫也被你给破了，是时候带他一起出去，换身性感的衣服，喝个酒，蹦个迪，搞不好还能找到个小他一百岁的妹妹一起共度余生。”
“去去去。”吴邪顿时更火大了，甩开胖子贼兮兮搭到肩膀上的手，“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还带小哥去蹦迪，他别把别人脑袋给当粽子扭下来！”“你看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死胖子还来劲了，不依不饶地左右巡视一圈，一个箭步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一套衣服，硬是塞进了张起灵手里，“小哥咱们挑贵的买啊，我给你说咱们小吴这几年挣大钱了，买就是了！”
吴邪仔细一看，嚯，好他妈一套亮紫色带闪粉的西装，缎面闪闪发光，还是深V，领口一直开叉到肚脐眼，配一条劲爽皮裤和能在腰上缠三圈的腰链，穿上它就是隔壁红灯区最骚的那只野鸡，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又从张起灵怀里把衣服抢了过来，“死胖子你今天皮痒是吧！”
加起来快八十岁两个大老爷们堵在男装店门口互相争辩个不停，在话题一路滑到“肯定你们杭州菜不符合小哥胃口他才不说话”的时候，被冷落许久的事件中心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张起灵侧过脸来，还是惯常地面无表情，“吴邪。”
“什么？”吴邪也顾不得和胖子争辩了，猛地一回头，“小哥你有看中的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抬起手来指了指他，“和你一样的就好。
“和我一样的？”吴邪稍有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件马云爸爸上50包邮买的短袖T，一条出门前从衣柜里抓出来的长裤，凑在一起勉勉强强不算丑，但也绝对称不上好看。他这几年光顾着整治汪家，把自己都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根本没有什么闲工夫捯饬形象。寻思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小哥你的意思是简单就好是吧！”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吴邪着实被他搞得有些迷茫，心下嘀咕莫非真是被死胖子说中了，关了十年给关自闭了。
“哎——”胖子忽然阴阳怪气地鬼叫起来，“襄王有心，神女无意啊——”
吴邪一头雾水。
最终还是英勇的导购小姐挺身而出，把三个大男人从选择困难中拯救了出来。不得不承认张起灵照实生得好，再加上店员小姐的一番收拾打扮，这新衣服一穿，整个人顿时光彩焕发，帅得身为同性的吴邪都觉得眼前一亮——虽然他本人还是那么副无欲无求的表情。
男装店二楼就是一家大型超市，紧接着吴邪和胖子又拉着张起灵一道，两人一路七嘴八舌地给他挑了一堆日常用品，张起灵任由他俩边挑边斗嘴，始终未发一言。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落日把这哥仨的影子给拉成胖瘦不同的一群，斜斜地映照在路上。惯例仍旧是吴邪开车，胖子坐在副驾驶，张起灵跟着今天的战利品一道坐在最后。下班时间杭州堵得要命，等红灯的时间他索性摇开车窗，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根烟，刚刚叼进嘴里就看到后视镜中的张起灵微微抬起了头来，看了他一眼，神色倒是和以前一样毫无波澜，然而以吴邪对他的了解来看，却少见地从中看出了一丝的“欲言又止”。
这可奇了怪了。
吴小佛爷这下是真的有些泛起了嘀咕，也没了心情抽烟，顺手把烟头一按，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张起灵身上。
这可真的是奇了怪了。
吴邪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自从前两天把张起灵从那狗日的青铜门后面接出来后，吴邪就敏锐地觉得他有些不对。
简单来讲，他比以前的话更少了。
张起灵一辈子都话少，以至于他说的话超过十五个字胖子和吴邪就知道大事不妙。然而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对于两个挚友，总归还是会多少两个字，这几天却像是真跟胖子说对了一样的近乎自闭，叫他吃饭就吃饭，叫他出门就出门，叫他买衣服就买衣服，就是比过去还要沉默寡言，有时候吴邪看着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把张起灵从门后接出来，这不过是他又在某次注射了蛇毒后，做的一个悠长的美梦。
但在虚幻之中磨炼了太久，他早就已经自行摸索出了一套分辨幻境和现实的方法，汪家确实是被他给破了，他脖子和手臂上的伤疤也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一点，他靠在椅子上看向反光镜，看到张起灵依旧过分沉默地坐在后座上注视着他，吴邪下意识地冲他笑了笑，换来对方轻轻地移开了视线。
前面的车流逐渐疏通，红灯闪烁了一下，变成了绿色。他坐直了身体，轻描淡写地收回了思绪。
就这样吧，反正张起灵这一辈子到底在想什么，他和胖子也从来没有弄懂过。两天前真正站在青铜门前时，他也没有把握张起灵还会不会从后面走出来，又或者还记不记得他哥俩。
作为凡人，他又还能束缚张起灵什么呢。
能够作为他漫长生命里一个归处，已经足够了，无论他是否会选择留下。
